众人手足并用,花了差不多整整三小时到达了山顶。这里眺望出去,一眼望不到头的都是高高低低的山头,近处都是热带稀树草原植被,远处森林繁茂。

    大家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土壤和植被情况。还在一些地方试着挖掘了探方。山坡上的土壤都是比较典型的南方红土,没有特别的矿石露头。这个铁矿虽说号称是露天,上面也还是覆盖了好几米的土壤。他们得确定哪些点的铁矿石是值得开采的――穿越者没有现代矿业那样强大的机器,可以大范围的移除掉矿产表层的覆土。

    挖了几个探方之后,崔云红依然不满意,决定用现代化物探设备来找。亮出他最宝贝的瞬变电磁仪,锚杆检测仪和超声波检测仪又是好一阵摆布,终于圈定了可供开发的几个地点,又打了探方下去,挖了不到1米,就发现磁铁矿石了。他敲下一块,目测了下,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富铁矿。

    黎本清见领头的掌柜拿个几个古怪的东西一番折腾,就开始挖坑,挖出了一块石头来便宝贝似的装到口袋里去了。可是这石头非金非银,也不是汉人最喜欢的绿石头,不由得莫明其妙。

    崔云红又带队向山下走了十几里路,陆续又发现了多个适合开采的矿点,又发现了一处伴生的硫铁矿,可惜交通不便,不然倒是农业部门的好肥料。

    至于传说中的孔雀石矿,则一直没有找到,不过崔云红也没放在心上――比起铁来,他们对铜的需求很有限,从广东进口来的日本红铜差不多也够用了。

    几个人在山坡岭地上背着器材一路跋涉,不时还要挖坑架器材绘图。在热辣辣的阳光下,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芒草的碎片粘到皮肤上,又痛又痒。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喝得是早晨何平兑好的盐水,至于那大家一致认为难以下口的米饼也被嘁哩喀喳的吃了个精光。体能消耗实在太大了。

    “下午还要继续勘探吗?”工业口的代表江牧之气喘吁吁的问道,他的体能比较差,脂肪又实在多了些,折腾了一上午之后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原本崔云红是不想带他参加考察队的,但是白国士随船走了,准备带领另一支考察队去田独考察,队里没有对生物学和动植物比较了解的人了。

    “当然,来一次不容易,要尽量多搜集一些资料回去。”

    “上帝呀,让我回到21世纪去吧,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有人终于忍受不住了,发出了哀号。

    “好像吃肯德基。”有人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还有我们学校门口烤羊肉串、烤鸡骨、烤玉米……”

    “现在这么想也晚了,你就老老实实给干活吧。”崔云红笑道。

    “这么大一个山头,开采起来难度不小吧?”江牧之问。

    “开采倒是不难,”叶雨茗接口道,“要是彻底无视矿山安全生产的法规条例的话,给我五十个工人就可以了。纯手工操作,只干白天一班,每人每天出矿石2吨是没问题的。一天就能出100吨矿石,全年就差不多是四万吨铁矿石了。”他过去从事矿山安监工作,对矿山爆破和开采了解不少。

    “你这不是搞黑煤窑吗?”

    “不算黑,也就一般水平。再说这种露天矿根本就不需要打坑道的,直接把外覆土去掉就是。”叶雨茗四周看了看山体,“其实这座山体的土石方量也不算太大,有足够的炸药的话完全可以把它整体爆破掉――”

    几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整体爆破?乖乖,直接把一座山掀掉,真是好大的手笔。

    崔云红却知道这话并不夸张,露天矿开采中整体爆破掉一个山头是很常见的事情,技术上也没多少难度――至于穿越集团有没有这个能力则是另当别论。

    “一年四万吨铁矿石,季无声不笑歪嘴了。”

    “这么好的富铁矿,能直接炼钢呢。”

    “这还只是用五十个采掘工,每人每天十小时的基础上。”叶雨茗说,“当年日本人在石碌开矿的时候,每个工人每班14小时,定额是8吨。当时的矿山除了有少量的风镐之外,也谈不到有多少机械化采掘。以我们穿越集团的能力,维持二三百人规模的采矿队,一年开采十五万吨铁矿石是没问题的。”

    崔云红说:“其实这样的露天矿开采倒是不费多大事,但是得搞配套。光工人吃喝拉撒就得专门建设小村子,安排不好还不行。采矿运矿都高强度劳动,生活质量太差,死亡率会很高。除非是象日本人那样搞死亡式开采,直接拿人命往里头填,不然几个月下来矿山就垮了。”

    黄爪子豪言壮语:“以后我们就从日本抓男人过来开矿!”

    “不管谁来开,工程量都小不了。”崔云红说,“石碌的难点在于矿石外运困难。”他打开地图,“本来昌化江提供了一条便捷的出海通道,可惜石碌岭并不在昌化江畔,唯一的可行的通道还是和当年日本人选择的路线一样,从石碌修铁路到八所。再从八所出海。”

    但是这条路线的修建相当艰难,沿途地形复杂,当年日军铺设这条55公里的铁路线,动用工人数万人,历时5个月才完工,

    该线八所港到北黎间,地势平坦,北黎至宝桥间为丘陵地带;宝桥以东则为山岭地区。北黎到宝桥之间的溪谷丘陵地带全长15公里,工程尤其艰巨。沿线共修建桥梁17座,其中大桥3座、中桥3座、小桥11座,还有涵渠178座。全部为钢筋混凝土或者铁架结构。宝桥石碌之间还修建的一座隧道,全长250米。

    八所本是一座小渔村,为了适应万吨级以上的矿石船进港,扩建为人工港口。整个石碌开发包括矿山、铁路、港口和发电厂,一共动用劳工14万人。死伤工人数以万计。

    听了这段数字,大家都觉得在这里开矿实在没什么可行性,江牧之小声说:“既然这样,我们不是白来了?执委会肯定不会开发石碌了。”

    “我也觉得,起码在第一个五年计划里不会动这个脑筋。”叶雨茗说,“要我说的话,与其费事修铁路到八所,再在八所造人造港,还不如干脆直接修到田独,两大矿区连接起来,都从榆林这个天然良港运出。”

    “线路长大概180公里,也不容易。日本人修到43年才完工的。”

    在这场关于石碌铁矿的开发前景的讨论会结束之后,缓过劲来的考察队继续在山岭上进行着他们的考察活动,期间崔云红又采集到了其他种类的矿石,唯有孔雀石始终不肯露面――难道自己运气不好?崔云红实在纳闷,石碌几百年来都是以铜矿闻名的,说明孔雀石外露地表应该很常见才是。这样的搜寻直到天色将晚才结束下山。

    第二、第三天考察队又在石碌岭周边连续的进行考察勘探,期间还和某只黑熊不期而遇,双方彼此对视几分钟之后以黑熊主动撤退而告终,虽然黄爪子很想开开枪瘾,但是打了这么个庞然大物也不好处理,纯属浪费。

    崔云红见再考察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就在第四天一早,全体拔营回转。路上无话,回到三汊河,竹筏还在原地,休息一晚之后上船回转,顺水下船速度很快,午后时分就已经回到了黎寨。

    没想到刚进黎寨,就被十几个黎丁围了起来,这些人一个个手持刀枪,面目严肃。远远的站了许多寨子里的普通百姓在张望。这架势把崔云红吓了一跳,想我们没干什么坏事啊?

    “小慕啊,你看你的同胞这是打算干啥啊?”

    慕敏无可奈何的说:“我是黎族,可是我不会说黎语啊――”

    正惶恐间,内中一个头面人物鞠了一躬又对着他们说了一大通话,表情十分恭谨。但是,还是一句话也听不懂

    幸好有黎本清在,原来此人是寨子里的一位奥雅,说本寨里的峒主病得很重,听说他们这些汉人商贩有神药,一下就治好了黎本清的寒热病,也想请他们赐给几颗神药救峒主。

    众人一听颇为为难。如果只是疟疾,那倒容易,再给几颗氯喹就是了。但是何平只是个半吊子卫生员而已,要他正儿八经的看病,碰巧蒙对了也就罢了,万一治死了人――这可是寨子里的首脑的家属!21世纪的中国人死了亲人还要在医院追打医生护士呢,何况是在17世纪的原始村舍里。

    何平说:“还是去看看吧。”

    “你真预备去给这峒主治病?”慕敏实在不放心。

    “不去更不好。我觉得这些人态度也挺诚恳的。”

    “可是你连他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慕敏着急道,“这可是一峒之主,万一死了,全寨的人都会迁怒于你,我们要救你也来不及――”

    “别担心,我多少被时博士教育了几个月,基本医术还是有把握的,总能应付过去的。再说真要想走,他们也不见得能拦住我们不是。”

    黄爪子点点头:“的确,大不了我们杀出去就是了。要怕连累的人的话,可以把黎本清干脆也带走――”

    “你们放心好了,要是发现治不了的话我就给点安慰剂,最多被赶走,总不会把人治死。”

    于是就答应了给峒主治病,一行人先回到黎本清的住所里,把行李里的药箱清点一番,因为是考察队用的,里面各种绷带、敷料、常用药、消炎药之类一应俱全。还有简单的手术器械和消毒药品。

    大伙正在清理东西,黎本清在外面转了一圈又悄悄的回来了,满面忧虑之色对熊卜佑说:“几位掌柜,这峒主的病恐怕不是用药能治得――”

    熊卜佑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本清悄悄告诉他们:

    原来峒主生病已经有七八天了,也用了黎人的草药,但是一直不能痊愈。寨中人便怀疑他是遭了“禁”。所谓“禁”,类似汉地的鬼神作祟之意,一般认为是某些有法术的人召请了“鬼”来害人。峒主请了道公来做鬼解禁,但是无论如何都解不了。据说这个被召请来的“鬼”非常的厉害。搞得现在无人敢招惹此事。

    “你们是汉人,何苦来招惹黎家的事情。”黎本清好心劝告,“万一施禁的人恼怒你们插手,也给你们施禁,岂不是飞来横祸!”

    众人自然对这些并不在意,但是又不能大无畏的说“我们是无神论者的战士”,这套话说出来大概是没法让人信服的。

    “老人家您放心好了,”熊卜佑安慰道,“我们有科学――”

    “你们的科学鬼很厉害?”黎本清的这个反问让大家哭笑不得。原来黎人的原始宗教信仰里没是没有神的概念的,超自然的力量都叫“鬼”。

    正说着话,慕敏忽然走上前来问:“既然说有人下禁,是禁公还是禁母?”

    “听说是禁母,奥雅们已经叫人把这女子抓了起来。”黎本清摇头道,“好好的女子,不知道发了什么邪。”

    “这可坏了。”慕敏有些焦急。

    “怎么了?”大家莫明其妙。

    慕敏解释道,但凡有所谓“遭禁”的事情,道公做法就会点名说某人是“施禁”的人,男的叫“禁公”,女的叫“禁母”。

    被宣布为“禁公”“禁母”的人,有点类似中世纪欧洲的“巫师”“巫女”,大家对他们既怕又恨,认为时刻都有可能施禁害人。这么一来,黎寨里一旦有人被指认为是“禁公”“禁母”的,群众往往会对其进行杀害,有的地方稍微缓和些,但是也免不了诸如拷打,逼迫裸体洗澡之类所谓“驱鬼”的手段。这一现象直到五十年代人民政府大力干预下才被清除。

    现在既然有人被认作是禁母,这个女子的性命就堪忧了。

    注:正文已经超4000字,本段文字在字计费之外,不算订阅费用。

    有关海南黎族“禁”的资料,包括本书中所有的黎族民俗、社会风情都来自解放后政府对海南少数民族的社会调查资料。本书里提到的许多现象、风俗和习惯,实际是从清代甚至清末才有的,目前可见的明代黎族的资料较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