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不仅报到了慕敏桌上,还被直接通报到了刘翔和文德嗣的桌子上。上报之后不到一小时,连远在临高的冉耀也知晓了。

    他立刻打了一个电话,于是在宿舍里正光着屁股摊着身子睡大觉苏莞就被秘书从床上叫了起来,通知:“带上工具,搭最早一班船去广州出差,有紧急任务”。

    与此同时,已经在广州的刘三不得不拿起提包,到现场权充法医。

    此刻,无论是高重九还是李子玉,对自己在追查明女的案子时候无意发现的这桩案子引起的波澜估计不足,不过以他们的见识,这案子就是搁在大明也够轰动朝野了。

    整个广州市警察局的工作,瞬间似乎都围绕这个现场了。李子玉眼见着慕敏也到了现场,知道这回是闹了个特大案子了,紧张之余也不由得暗暗兴奋。

    慕敏到了现场看了一圈,眼前的场景让她想起自己在公安大学进修的时候老师讲授过的“陕西龙案”。但是“龙案”主要是图财害命,或许也包含有精神上的某种病态人格。和邪教搭不上关系。而此案带有明显的巫蛊邪祟案件的特点。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犯罪分子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他们又为什么一番常态的在这里大干特干。不过,这些情况只有依靠老公差才能弄清楚了。

    尸坑已经清理完毕,尸体一共搁了三层,一共十八具尸体。经过在场的仵作的初步查验,死者全部是妇女儿童,又以儿童为主。和从天字三号房地下掘出的“一号尸体”相同,尸体均遭不同程度的人为毁坏,不仅有五官普遍缺损,还有内脏、肢体、生殖器和肌肉的缺损。死者的惨状就是积年的老仵作都难以直视。

    慕敏指挥仵作给每一具尸体登记发现位置,编号。仵作给尸体喷上酒精,装在权充尸袋的草袋里逐一运离现场。又在现场点上熏香,在场的警察们终于可以摘下口罩了稍微喘息一下了。

    虽然广州里发现的凶杀案、街面上发现、水面上捞起来的无名尸,用不了二三天就能超过这个数字,但是在一个小范围内发生的凶杀案来说这已经属于特大案件了。

    慕敏下令扩大搜索范围,国民军在整个客栈里排成行,手持长矛往地下刺,看有无其他的掩埋地点。

    很快,士兵们就在柜房的地下发现了“2号坑”。

    “2号坑”就在柜房的西厢房地下,形状与“1号坑”相仿,南北纵向,掘出两具尸骸,排列整齐,为一对男女儿童,年龄在四五岁上下,和“1号坑”不同,尸体保存完整,且有衣着。

    接着,又在东厢房发现了“3号坑”,又发现九具尸体,尸体情况和“1号坑”基本相同。

    就在勘验工作进行的同时,消息在民间不胫而走,地震般强烈的撼动了广州城。人们如潮水一般向镇海门外涌来。尽管国民军和海岸警备队已经从水陆两个方向封锁了周边,同时严禁镇海门外的居民出门,但是镇海门的城墙上,房屋的顶上还是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的人干脆雇船在江面上看热闹,海岸警备队的警戒线外面,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各种大小船艇。人声鼎沸到现场的警察都能听到。

    李子玉在整个勘探中精神紧张极了,每搬出一具尸体,他都顾不上恶臭和恐惧,非要凑上去看一看,受害者是不是明女,然而大多数尸体因为高度腐烂,已经难以辨别面目。高重九安慰道:“这些都是埋了有段日子的,明女失踪才几天?你莫要担心。”

    李子玉点点头,他知道高重九说得有理,不过,谁也不保证在这客栈的某个地方,有刚刚才掩埋下去的尸体。万一明女也被他们祸害死了,他可怎么去面对曾卷呢?

    清理现场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夜间,再无新得尸体被发现,慕敏下令封锁现场,暂停清理。她动身返回市局,下令组成专案组,定名为“冒家客栈特大凶杀案”,连夜开始调查工作。

    专案组自然是由她亲自挂帅,乌项担任副组长。出了从临高来得刑警,还从原快班留用人员中抽调了好几个老手,高重九自然也在其中。

    “专案的所有嫌犯全部送原广州府衙门监狱,监狱内其他犯人全部清空。犯人分单间关押,上镣铐,上口衔,严防自杀!”

    “从明日起取消全部休假,所有可机动的警力明日一早在镇海门集中。”

    “明日一早,由国民军配合展开对镇海门外局面和疍户小艇展开逐户搜查。”

    ……

    她发出一连串的命令,布置工作。随后又亲自和高重九和李子玉谈话,详细询问了发现案情的状况。

    当听说案情是追查一起“拍花”拐骗案而起的,慕敏赞赏的点点头:“你们能把这样的案子放在心上,很好。”她说道,“我知道过去的衙门对这种案子一般是不上心的。不过这样案子与百姓息息相关,办好了,不是仅仅恢复了一个家庭的幸福,更多的是给了广大人民群众以安全感。”

    高重九连连称是,李子玉则是深有感触。虽然他们这么卖力的办案子完全是出于私心。但是今天的场面极大的刺激了他,让他知道过去衙门不闻不问的纵容的背后会隐藏着什么样的黑暗。

    “老高,你是这城里的老捕快了。这案子还要你多多出力的。”慕敏盯着他说道,“我们对广州的地下社会了解有限。要多靠你的老关系了。”

    高重九赶紧起身道:“慕首长,您老太客气了,这是一句话的事!只要您用得上我老九的,只管吩咐。”

    慕敏问道:“听说案发的时候高天士当场就派人和你关说,要你灭犯人的口?”

    高重九道:“确有此事。”他又说道,“我知道轻重,这是什么案子?不要说如今是大宋的天下,讲得是公正廉明。便是前明,我也不敢受他的请托――离人骨肉,丧心病狂的泼天大案,在里面吃黑贪墨,就算官府没看到,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也不能放过。”

    慕敏说:“很好。”她不再追问这件事,继续问道,“你是广州府的老捕快了,见多识广,要请你多多出力了。”

    “首长说哪里的话,受人俸禄,忠人于事。我一定尽心竭力。”高重九道,“这次办案,我叫了几个老弟兄帮忙,这多少是有违规定的。不过,这些人挺有用的,要是首长能同意的话……”

    慕敏点头,说:“好吧。你要用得人,你拟一个名单过来。”

    高重九赶紧来了个不伦不类的立正敬礼:“谢谢慕首长!”

    正说着话,有人来报告:刘元老从双山寺回来了。

    广州的警局还没有专门的停尸房,街道河面上发现的无主尸和待勘验的尸体全部送到大北门外的双山寺暂厝。为了保存尸体,把大世界冰库里储存所有的冰块都给运到双山寺去了。

    刘三从中午开始就带着徒弟在那里忙活了。如今回来一身的消毒水的气味,脸色晦暗。

    高重九见状赶紧退了出去。刘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响才说道:“这案子,太邪门了。”他摇着头,“太惨!”

    慕敏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又在里面滴了几滴薛子良最新试制成功的胜利牌金酒。

    刘三接过来一饮而尽,道:“D日到现在,我也算见过不少尸山血海的场面了。这种情况还真没见过!”

    “什么情况?”慕敏轻声问道。

    “我初步看了看,这案子有很浓的邪教色彩。”刘三说道,“你知道,中医学本身也有一些阴阳五行的说法。我虽然没怎么转眼过,但是里面有些内容还是相通的。受害人的五官、肢体的残缺,似乎都有一定的讲究,这些受害者很可能都是某种邪术的牺牲者。”

    慕敏说:“老衙役们都说这是采生折割案……”

    “采生折割案不假,但是你别忘了采生本来就有巫蛊色彩。”刘三低声说,“现场的葫芦,报告里说几个里面装得是琥珀,据我猜测应该不是琥珀,而是人为炼制的‘尸丹’。这种采收生魂的邪术,我也略有耳闻。除了用来作祟之外,也有改命、延寿、厌胜等等多种用途。看这个客栈的规模,恐怕所图非小。”

    “你的意思是……”慕敏过去在政治处工作过,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很有可能与我们在广州的活动有关。”刘三说,“我还可以说一点,从某些痕迹看此事又牵扯到合大药,炼丹之类的事情。”

    慕敏在旧时空也接触过地下邪教,但是没有真正接触到这类的凶杀案件,听到刘三的说法,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说:“这我没想过,不过现场勘探还没结束,要不你明天亲自到现场去看看?”

    “好。不过我也是一知半解。”刘三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