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抵达战场后,眼见是如此收割残局的场子,当然是咆哮冲锋,直接对着易水北岸还在喘气的步兵疯狂屠戮。

    曹军也由于张飞的赶到,士气愈发崩溃,撤退的部队都顾不得等船只了,负责提供掩护的部队也彻底陷入混乱,全部跳水游泳从易水逃跑。

    也不管自己到底会不会游泳,不会游泳的抱个破木板就当自己会游了。

    这些部队里相当一部分都是张郃麾下的步兵。

    因为他们不是曹操心腹,被“自然而然”降低了渡船的分配优先级。还要他们保护友军的后方,防止友军菊部空门大开被张、赵捅了。

    现在被张飞从西往东沿着河岸横扫、赵云从东往西沿着河岸横扫,这些张郃旧部还有什么抵抗勇气可言?

    血腥死战了半个更次,被砍杀溺死数千人之后,余部开始崩溃,降者极多。

    乱战之中,张郃还试图约束部下,组织抵抗,防止混乱导致的更大损失。

    一番惨烈的犬牙交错厮杀后,张郃居然再次撞到了张飞,两人各自带着心腹亲卫骑兵绞杀起来。

    但这次张郃没有许褚助战的幸运了,两人相见,因为当年的互相轻蔑鄙视之仇、前几天的辱骂对揭老底,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起算,打得分外火爆。

    张郃知道生死就在一线间,也是奋起浑身武艺,拿出平生最好状态,全神贯注血战五十余合。

    但最终还是气力渐渐不支,招式破绽越来越明显,被张飞觑准时机一矛捅中肩膀,重伤坠马。

    幸好战场就是在河边,张郃坠马后滚落易水,和甲堕河。

    四更天夜色又重,张飞只道张郃穿着铁甲定然淹死了,乱中也不及追杀,唯恐自己的马蹄也陷入泥泞,就先去挑其他软柿子捏了。最后张郃竟被部下士卒冒死游水捞走。

    不过饶是如此,张郃在被救之前,还是溺水了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后来留下了不少后遗症。

    比如因为大脑缺氧时间久了、虽然救回来了,脑子还是有点损伤。同时肺部也留下了病根,被军医误诊为痨病(其实是污水吸入多了,导致的吸入性肺炎)。

    至于被张飞一矛捅中的左肩部位,更是导致左臂无法恢复到全盛状态,不怎么使得上力气。

    张郃被重伤、生死不知的消息一旦传开,曹军殿后部队愈发陷入了连锁反应的总崩溃。那场面,简直比历史上张飞在阆中之战吊打张郃时还要惨,一片片地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而且,张郃这种“重伤不死”的好运气,不是人人都有的。

    有人穿着铁甲都淹不死,自然有其他人被他吸走了欧气。

    这不,在战场的另一边,高览也是督战押后,试图为部下撤退挽回点时间,结果冲杀之间正遇赵云。

    夜战中两人也不曾通名号,只是乱战冲杀,见敌就捅。

    赵云一条镔铁长枪上下翻飞,若舞梨花如飘瑞雪,枪下本无一合之敌,冲阵间早不知杀了百余人了。

    赵云身后紧紧跟随的亲卫铁甲骑兵,也如同一把把烧红的钢刀切进牛油般,屠戮起来丝毫不费力。

    河北兵的长矛大戟要破铁甲骑兵,平时全靠严阵以待、矛戟如林对敌。现在没了阵型一团乱,被胸甲骑兵背刺践踏,还不是摧枯拉朽。

    忽然间赵云见到迎面一骑敌将,似乎身着精良铁甲,他顺手一枪过去,发现这敌将居然无法一枪杀死。

    赵云这才凝神稳重起来,谨慎观察使出全力,三招将对方刺杀。

    不过,杀完之后,赵云也还不知道他杀的是高览,只当是敌军当中偶有个武艺还不错的无名小将。但杀完之后,曹军也确实更乱了。

    直到第二天天亮,易水北岸再无一个活着未降的曹军,汉军开始打扫战场,赵云才从投降俘虏口中得知——五更天的时候,他不小心把高览杀了。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河面上,七月底的初秋凉风吹过,原本还不算冷的天气,竟然给人一丝彻入骨髓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寒冷。

    风萧萧兮易水寒,北渡易水者不得还。

    易水河面上,因为曹军昨晚渡河之前、先用沉船造暗礁堵住航道、防止太史慈的海军直接开船截断归路。

    所以夜里战死淹死的士兵尸体,顺流往下漂的时候,多半就挂在了沉船暗礁处,越堵越拥挤,如同水流里的杂质遇到了净化器滤芯。

    天亮之后,赵云张飞看到的就是沉船暗礁处河面都已经被堵断了,水流也变得缓慢,血液都积在这些流通不畅的尸湾内,整个河面尽赤,久久不散。

    估摸着易水的河水里和河岸边、加起来至少有一两万具尸体。投降被俘的人数,也不会少于河里的尸体。

    最后一批成功撤走的曹兵都不是等船渡河、也不用游泳抱木板了。是直接摸黑踩着尸体暗礁形成的浅滩,直接走过河的。

    如果当时黑暗中一脚没踩稳淹死了,那就变成了后面战友逃命的踏脚石。而且基本上不会有挣扎爬起来的机会的,哪怕会水性会游泳都没用——

    平地上大军溃散的时候,出现自相践踏,倒下的人多半都没机会站起来了,何况是河里?哪怕没立刻死,也是被补脚踩死的下场。

    ……

    不过,战果如此巨大,张飞赵云还依然不满足于此。

    他们知道曹军元气大伤立足不稳,会师整队、快速合计一番后,觉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跑马圈地、多抓点残敌。

    毕竟水师优势在赵云,他稍微换个位置,就能用太史慈的船队把大部分骑兵都运到南岸。而河北平原是无险可守的,过了易水后非常适合骑兵继续展开追击,只要不遇到城市,野外简直想去哪去哪。

    张飞赵云便各领体力保存得还不错的骑兵部队,主要是不穿铁甲的轻骑兵、弓骑兵为主,一日之内继续追出易水南岸数十里。

    反正没有了大兵团硬骨头野战,这种剽掠型的战斗用不到铁骑兵,机动性和耐力最重要,轻骑兵就够了。

    赵云部追得最远的地方,甚至追到了漳水北岸,直接往南追到了下一条大河。

    此后几天,都是这样的打扫残敌,汉军渐渐把易水以南漳水以北的缓冲地带彻底肃清。

    留在这片区域的曹军落单人马不是被俘就是被杀、逃散。

    曹操本人的嫡系部队也意识到这个情况,所以曹操压根儿没打算过了易水就站稳脚跟。

    他知道要么不撤,一撤就得连渡两条河、退到了漳水南岸的渤海郡治南皮城内,利用南皮坚城和漳水,才算是站稳脚跟——

    就好比赤壁之败后,稍稍退一丁点肯定是不够的,还是会被撵着打,怎么着也得一口气退到江陵。

    如今的退到南皮,也是这个性质。

    张飞赵云一路追杀,把渤海郡西北角漳水北岸、占整个渤海郡大约两成的土地,暂时收入囊中,还把西边一些的半个多河间郡也暂时占领。

    当然汉军都只是清扫野外,并无力量攻城,曹军残部龟缩城内,也不敢出来。考虑到易水和漳水之间无险可守,除非能全取冀州,否则计较这些野地的临时归属权也没有意义。

    但因为是七月底,正是秋收最农忙的时候,张飞赵云便随机应变征了一些壮劳力当运粮、收割的随军民夫,将来移民带去幽州。

    然后让这些民夫把渤海河间两郡在漳水北岸的粮食都收割了,补充幽州军今年的粮食消耗。

    反正冀州的人口密度过大、人多田少问题肯定是要解决的,往幽州移一些也不坏,天下太平了也迟早要移了戍边的。

    当然刘备阵营肯定不能干那种强行迁走全部百姓的事儿,收割粮食也不能竭泽而渔,毕竟还是要给百姓留口吃的让他们能活下去。

    就只当是把曹操要收的屯田税收走,大约收百姓四成的实际收成。(但已经比刘备朝廷的税率高很多了,)

    在选择移民的时候,也是以许诺好处、引诱百姓自愿移民为主,比如承诺到了地广人稀的幽州后另外分田,或者是给辽东、辽西的田。

    这样一来,凡是在冀州本地有自耕田地的,官府也明说了不建议大家随军,因为肯定舍不得老家的田。就只选毫无不动产的失地农民来移民。

    这样精细的操作,着实花了点时间,张飞赵云在漳北易南肆虐了大半个月才走。

    但曹操全程也只有干瞪眼,根本不敢再有任何反击。

    河北平原肥沃富庶,冀州如今依然是曹操治下人口第一大州,哪怕经过连番血战后又减少了百余万人口,依然有400多万人。

    这个数字占到曹操总地盘1200多万的三分之一,其他四个州加起来也才冀州的两倍。

    渤海郡又一贯占冀州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如今还有150万人,被张飞赵云临时占了的这片地皮,至少生活着40万农民。加上旁边清河郡大半被占,至少有70万人口暂时被刘备控制。

    张飞把这70万人口种的田的粮食税征走,还带走了大约5万的无地贫民。就已经够补贴幽州其余部分今年的损失了(不含辽东),明年想继续南下打仗的军粮也有了。

    毕竟不算辽东的幽州剩余部分,战后总人口也才剩百余万,只有冀州的四分之一。

    曹操经此重挫,也彻底死了心,在南皮城内自闭了好一阵子,不敢再想任何救援的事儿,只期望邺城战场那边早点搞定,把冀州剩余部分安安稳稳吃到手。

    ……

    没有了曹操的救援,蓟县只是又守了十天左右,终于走到了末路。

    八月中旬初,在内外绝望之中,被刘晔逮到一个机会,偷偷献了蓟城的一个城门。

    袁熙麾下的部将原本有发现蛛丝马迹、打算阻止的,但迫于形势也只好被刘晔拉着同流合污了。

    张飞的大军涌入蓟县,只在曾经刘虞的燕王府、如今袁熙的幽州牧府附近发生了激战。

    最后数百名死忠于袁熙的袁家死士,跟张飞的骑兵巷战厮杀,全部战死。袁熙也亲自带兵抵抗,被杀于乱军之中。

    袁熙果然没能看到中秋节的月亮。

    袁熙死后,首级被送到易京楼外,用高竿挂着展示,易京楼残余守军见了,有将领认识袁熙的,确认无误,知道再守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便开门投降。

    此后一个半月,一直到九月底之前,张飞赵云分兵传檄各处,把幽州全境全部接收,重新建立统治。

    为了安抚民众,他们核计了一下,还请旨给经历了战乱的幽州人免除今年税赋。

    好在之前抢收割了一把冀州的渤海北部与河间的余粮,至少也相当于半个幽州的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