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嘴角一勾:“潜公息怒,实则是这个原告身份太过骇人,不得不委屈您了。”

    “是什么人!”

    “您的长子,白子逸。”

    白潜脸上黯然失色,无力地蹲坐在马车上,他儿子的德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心中苦涩,崽告爷对簿公堂,这样的丑事无论如何,自己都将沦为天下官员嘲讽地对象。

    有了这样的丑事,这官自然是没法继续做下去了!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这新的一朝天子也太过着急了一些,这么急着要将他们这些老臣全部除掉!

    白潜万念俱灰,提线木偶一样来到都察院在武兴郡的办公之处。

    一郡父母官的儿子状告自己亲爹,自古以来,虽然不是说闻所未闻,但也绝对能扳着指头都能够数出来。

    白潜看见自家的大儿子,一脸疯狗样的上前,对着自己一通乱喷,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哀莫大于心死。

    白子逸所言,俱是些编造的琐碎小事,这件事最大的污点,是武兴郡守被亲生儿子告上衙门,至于什么罪名,都已经不重要了。

    等到包拯一本正经地驳斥一番,将白子逸痛骂一顿,打了二十大板,赶出了衙门。大张旗鼓地还了白潜一个“公道”。

    驱散了大失所望的围观群众之后,包拯走到堂中。白潜悲愤地说道:“明日我就上交辞呈,你替我转告王镇东,君子处心有道,行己有方。行事若是不择手段,终究没有什么格局,恐怕青史留恶名,徒增一笑耳!”

    说完,拂袖而去……

    包拯无奈的长叹一声,莫说是作为受害者的白潜了,就算是他,也认为王羽这件事做的过了。

    包拯来到武兴郡,其实是被骗来的,说是这里有一个大案解决不了,而等他来了之后,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又引到了白潜的身上。

    直到了今早卢剑星他们几人传信来说找到了证人,并传信于包拯,请求他第一时间清白潜到公堂一趟。

    这三人可都是得力干将,信中虽然说的语焉不详,可出于对于他们的信任,但包拯依旧还是照办了。

    但显然,事情的发展,和包拯所想的完全不同。

    直到这个时候,包拯才意识到他被骗了,被他们的主公所骗了,他被调到武兴郡,恐怕可不是为了查那个所谓的案子,那案子确实是一件奇案,让包拯忙活了这么长时间都头疼无比。

    只是,如今想来,他的主公会在乎这个案子吗?

    查案是假,借他之手排除异己才是真。

    没几天的时间里,一道飞鹰传书,有关武兴郡之事就已经传到了镇东府这里。

    “以府中的名义,多赐些财帛,潜公是有功之臣,对大苍忠心不二,这次是我们不厚道,让他做一个富家翁安享晚年吧。”

    “白水县令蔺相如近些年颇有政绩,由他先暂代武兴郡守之位!”

    白潜,这个人虽然确实有那么些小毛病,但根本算不得是什么。总归来说,他这个父母官还算行的正,坐的直。

    立下战功之后,由武转文,虽说治理的地方不说是什么太平盛世,但也中规中矩,也侧面说明了这个人的才能。

    只是,正如王羽刚才话中所说,这个人心中有苍室。

    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毕竟,原本的燕北道本就是大苍的土地,官员心中有大苍才是正常的现象。而就算是官员心中有大苍,王常能做什么?或者说应该干什么?他王苍可都是大苍的官员,难道真把燕北当成他王家的独立王国了?

    在王羽征东夷而带兵回镇东,这个人是少数做出动作的官员之一。

    王常亦是大苍的官员,不会对白潜这些人做什么事情!但王羽可不一样!

    之所以拖到了现在,一是,当时还没有做好准备,毕竟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二是,罢掉一个郡守不是小事,更别说这一位不只是郡守这么简单,他还是勋贵,身上是有爵位的,尤其还是实爵的那一种。

    三嘛,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哪个没有几个老战友?总得顾虑一下军中那些人的心情的!

    再则,当时也是赶上了西戎那回事情……

    在年关的时候,王羽将这一位也请到了府中,原本是想要上演一出杯酒释政权的,但可惜没释成功。

    这才在最后用出了贾诩提出的这个阴损的点子。

    直接从这批人为首的白潜开刀,杀猴儆鸡,打出一个缺口来。

    而白潜走了,作为自己人的蔺相如也被换了上来。

    而王羽这种颇有些不择手段的处理方式,反而让一些人意识到,这一位新的镇东之主是没有底线的……

    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你骂他一句风险太高,犯不上……

    明月高悬,镇东将军府内书房内,烛光映照下,桌案上两个人在翻阅奏章。

    烛光之下,只见美人儿军师未插簪钗。乌亮光泽的如云秀发随意披垂在肩,雪肌黑发,相互辉映,黑者更黑。白者更白。

    沈落雁咬着笔杆,翻开下一道奏折,为王羽念道:“余年关归乡,每见赤条寡汉鹄立站头。候人雇替,一切肩舆重扛,送大地十里余,谓之招班,得此便苟延一日之命,其穷如此。问之,则曰‘吾乃流人,逃难至此,一日做工得十余钱,半数交于当地市井儿’。此害不除,外来之民人心难附,久之必为地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