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把宫殿区映成血与火的颜色,正如墨西加人的王权。

    夕阳中,王权下,两名大贵族沉默的行走,一步步踩着自己的影子。

    “屠夫,你怎么看?”默然的走出很久,王室贵族伊斯卡利才缓缓开口。他面色冷厉,意有所指。

    “末月,为时尚早,不必着急。”

    荣耀贵族特波波罗和蔼的一笑,风轻云淡。两人间早已熟识,彼此以小名相称。

    “伊斯科阿特尔一系早就被分封邦外,居然还有再起的一日!”

    伊斯卡利皱起眉头。他情绪起伏,声音中带着不满。

    “那又如何?毕竟是王室亲近的血脉。今日看来,倒也神秘莫测,颇为不凡。”

    特波波罗温和地笑笑,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再说了,阿维特国王也算是王室两系的结合。他重用父系的近亲,大概也是想要平衡你们的力量。”

    伊斯卡利沉默片刻,沉声回复。

    “可他的王位,毕竟是继承自母系!你可以站在外面旁观,我却站在里面!”

    “你错了,我的老友。”特波波罗收起笑容,严肃回应。

    “墨西加人的王位从不继承于任何人!它只继承于强大的武力,和出色的才能!”

    “这也是我让你不要急的原因。秋季的加冕战争还没开始,国王需要证明自己,继承人也要证明自己!如果真是伟大的统帅,听从又有何妨呢?”

    “你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祭司们弄出来的那些新法与改革!我们的权位也继承自财富与武力。但现在,祭司们却想要夺走它!”

    伊斯卡利悚然而惊。他肃然地看向特波波罗。

    “新法我有所耳闻,似乎只是约束下普通的大贵族,并不是针对我们。再说,有些贵族确实做得过分。”

    特波波罗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现在如此,以后呢?祭司们越来越严密了。他们一旦发展起来,最终必然会将我们吞噬!”

    伊斯卡利深深皱眉。他思索片刻,还是心中一片模糊,看不分明。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待,还是等待,默默等待。”特波波罗又温和一笑。

    “新法改革的背后是长者。现在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提起长者,两人同时望向不远处宏伟的大神庙。夕阳落处,血色的献祭仿佛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他们同时打了一个寒颤,噤声不言。

    过了许久,直到走过大神庙,远离了噩梦中的阴影,伊斯卡利才再次开口。

    “屠夫,我们该等待什么?”

    “末月,当然是等待机会。”特波波罗弯了弯眉毛,显得愈发和善。

    “机会?你是说...”伊斯卡利眼中凶光一闪,面带杀气。

    特波波罗怔了怔。他停下脚步,看着伊斯卡利,笑着叹气。

    “我愚蠢的月亮朋友,你都四十岁快入土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重的杀性?我真应该把名字给你。”

    伊斯卡利撇了撇嘴。

    “得了吧,我聪明的屠夫朋友!当年追随征服者蒙特苏马一世南征时,你可是把数千萨波特克人的俘虏都一次处决了。不如我们用同一个名字,我来当年长者一世,你做年轻者二世。”

    说到这里,伊斯卡利哈哈一笑,自得其乐。

    特波波罗再次无奈地叹气。接着,他想到了什么,面色认真。

    “伊斯卡利,我问你,你会把萨波特克的俘虏带回湖中首都吗?”

    伊斯卡利沉吟片刻,干脆的摇头。

    “太远了。从萨波特克的城邦到湖中都城要两个月。途中山林密布,又没有方便的河流,一路上要消耗太多的粮食,倒不如就地献祭,取悦神灵与军团。”

    特波波罗笑着点头,眼中精光闪烁。

    “是了,伊斯卡利,这就是距离与时间。你看,即使是伟大的蒙特苏马,也无法彻底征服遥远的南方各邦。各地的附庸在大军到来时低头归降,在军团离开后又常常拒绝朝贡,在土地上自主的决定着一切。”

    “接下来,如果国王的征服失败,等待的机会就将到来!贵族们会重新商讨未来,祭司们的改革也很难继续。倘若继承人不够优秀,便是你们维齐利维特尔一系发力的时候了!”

    伊斯卡利沉吟着。他念头百转,试探着老友的心意。

    “如此说来,这次西征,我们不真正出力?”

    “不,西征必出全力!作为议政大臣,在国王失败前都必须全力支持,获得国王的信任。阿维特国王会把每个人都看在心里,吉利姆就是他的眼睛。如果国王真的能带领我们征服塔拉斯科,机会同样会到来!”

    特波波罗幽幽一笑。在伊斯卡利困惑的目光中,他缓慢而深沉的说道。

    “那时候,我们便自请外封。带着附庸的武士们,去往遥远的塔拉斯科湖区,为联盟镇守边疆。那才是真正的自主,如同东北特拉斯卡拉前线的军事城邦,却又无须面对强大的敌人!”

    听到这里,伊斯卡利终于面露震惊。

    “特波波罗,你要离开世代传承的特拉特洛尔科?!”

    特波波罗严肃的点头确认。

    “特拉特洛尔科早已经并入了湖中都城。亲王们或死或隐,我便成为了地位最高的荣耀贵族。大势所趋,整个特斯科科湖区都会变为国王完全直属的领地,祭司们也将在改革中势力膨胀。如果我还留在这里,下场终归不妙。倒不如自请外藩,跳出这个牢笼,旁观中枢的国王与祭司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