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煊僵立无声,心中浮现她年轻时的样子,结识于争执。当年,他也算有些轻狂,在安城将她踢进湖中,在密地为解救她将她一脚踹到危险地之外,此后他们就熟了。

    后半生的她常远行,身边只有小狐仙陪伴,安静而温和的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在这红尘中体味一个人的宁寂。

    她没有去争家族的大笔财产,只留下一部分够自己远行即可,大多都放弃了,让给了兄妹,自己偏居于郊外这处宅院中。

    小狐仙眼睛通红,道:“我能体会到她一个人的落寞,年轻时热情,三十五岁以后幽静又孤独……”它呜呜地哭着,它也老了,黑色皮毛泛灰,虽然当年境界较高,但也在岁月中渐暗淡。

    王煊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心中想到的都是她年轻时的一颦一笑。

    他蹲下来,看着她现在银发满头、寂静无声的样子,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他将一绺略微凌乱的发丝整理到耳畔,站起身来,将房间中的一束鲜花,放在她的身前,清香伴她老去的容颜。

    小狐仙呜咽,马大宗师低头掉落眼泪,王煊慢慢翻动手中的这本书,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书页中夹着几张她年轻时的照片,都略微泛黄了,但依旧可见她那时笑容灿烂。

    书中也有一张她年轻时代和友人们的合照,那里面也有他,站在中间位置,她站在他的右侧笑颜如花。

    年轻的她很好看,性格活跃热情,三十五岁后,她就偏于安静了。

    “一点精神……留念吗?”他发觉了书页中,还有照片上,有很淡很模糊的一点精神能量。

    王煊以柔和的超凡因子护住这本书,放在吴茵的心口,而后,腾的转身,在这片宅院中,在花圃间,在她作画之地,以精神天眼寻找,希望找到更多的淡淡的“留念”。

    确实有一些,但很微弱,聚集到一起后并不多。

    时隔多年后,这一天,新星的探测器再次捕捉到了王煊横空的身影,一些老人第一时间认出他。

    新生代看到有人肉身飞天,都不禁惊呼,但也很快明白了是谁。

    他快如闪电,在新星各地出没,都是吴茵喜欢驻足的地方,是她生前愿意去的地方。

    他在收她的“念”,到了最后,他的精神一分为数十上百,但凡有过她足迹的地方都出现了他的身影。

    仔细辨别,那些地方都有过故事,都是他们这些友人相聚的地方,那些年他也参与过。

    这些“念”算是死寂的精神吗?和纯粹的精神有些不同了,王煊凝聚在一起后,不知道如何唤醒。

    这和他理解的元神之光,和有活性的精神不同,他虽然追来不少,融合归一,但是只感觉到了她昔日的部分思绪,并没有勃勃生机,没有活着的主意识。

    怎么将这些念激活?他遍寻心中所记的各种经文,却束手无策。

    吴茵下葬,来了不少朋友,很多人都留下了明显的岁月痕迹,如落泪的钟晴,眼睛发红的钟诚,两鬓斑白的青木,事实上,赵清菡也如此,没有人能挡住岁月。

    即便是黄铭,顾明曦,这些出自大幕的修行者,也都不再年轻。

    和吴茵同时代的普通人,已经很少了,活着的人年岁都很大了,送行的人大多数都是晚辈。

    那是一副特种材质的棺,堆积满了鲜花。

    有些财阀寄望于未来,希望有一天后人能研究出长身不老药,他们死前都想保住自己的身体,期待将来。

    正是因为这样,有些休眠仓,特殊的棺椁,都被研究了出来。虽然都知道,连灵魂都没了,又怎么能复活?

    但是,很多人都想留下一个美好的寄托。

    赵清菡、钟晴、凌薇这些友人们,为她挑选了一口最好的棺,让她沉眠,满含着泪水,希望有一天还能见到她。

    王煊十分沉默,新星这边,有好几位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去世了,林教授,赵泽峻夫妇,接下来会是谁?

    吴茵的去世,让他心中发堵。

    他的元神进入命土后方的世界,从陨石通道那里,开凿下来一些陨石碎片,被他炼制成特殊的内棺,希望能进一步保她肉身长存。

    他将命土后的世界,一些还残留的天药的叶子等,采摘下来,放在棺中。

    封棺时,他将那本书还有被他凝聚来的念,都封在陨石棺中,并注入大量浓郁的柔和的超凡因子。

    时光流转,王煊一而再地体验到失去友人的沉重心情,他的发小赵默和林轩也先后离世了。

    他们只是普通人,能活到百岁出头,也是王煊帮他们洗礼过肉身的结果,但终究挽留不住。

    他的大学同学,从苏婵到周坤,再到徐文博和李清竹等人,从前些年开始到现在也都先后离去了。

    再到新星的话,就再也没有同学聚会了,他们这代人九成九都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超凡落幕95年,同在旧土安城的秦诚撑不住了,他面容苍老,当年帅气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到了。

    他拉着王煊的手,道:“老王,不要再给我渡超凡因子了,我已经走到尽头,精神腐朽了。我能活到一百一十八岁,都是你照顾的结果。青木说的不错,我是‘废柴诚’,修行没天分,全靠你来渡。我能活这么大年岁有什么不满足?我该去找杨琳了,她下去很多年了,我做梦时常看到她,她一定是很想我了,我也想她了。至于儿孙,自有他们的福气,我不担心。再喊你一声小王,最近总想到我们刚毕业时的样子,似乎才走出校门。这辈子能和你是同学,是最好的兄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