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天啊,你简直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杀人机器。”

    神使大笑着,他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以一种极度疯狂的方式一边大骂一边赞扬。

    此刻,

    他已经完全撕下了之前那个斯文人的虚伪脸皮,

    取而代之的,

    是毫不掩饰的邪恶。

    两条狼人,异乡人刚开始差点以为它们是真正的狗。直到它们走近并按住阿尔芒的肩膀时,云帆才意识到这两个带着项圈、四肢着地的东西是与勒森魃王朝敌对的狼人。

    这个种族被大罪教团驯服了。

    意识到这一事实的同时,阿尔芒被两头狼人拖曳着虚弱的身体押解到神使面前。

    “你知道你有多么让我意外吗?”他以激动的目光打量着云帆,“刚刚被你干掉的家伙是沙尔,他可是...”

    接下来,在神使的絮絮叨叨中,异乡人知晓了沙尔是怎样一个强大的人物。

    但他没有任何心情和精力去理会,他扭动遭受重创的身体试图挣扎,却被狼人死死按住,无法挣脱。

    之前在侵吞世界之雾手中拯救了阿尔芒的白光并没有再次出现。

    先祖祭坛没有又一次给予回应。

    “疯剑客,容我问你,你真的愿意投入‘大罪’的怀抱吗?”

    突然,神使话语一转,语气瞬间由激昂转为冷漠,他将脸贴近阿尔芒的面庞询问。

    “愿意,我自然是...”

    处刑者不在乎脸面与尊严,作为电锯的操纵者,异乡人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更是把这一条贯彻到了极致。

    就像现在,他脑海中瞬间就想象出了无数套溢美之词把大罪吹上天,歌颂自己对于大罪的崇敬。但眼前的神使却不让他说了。

    “够了。”蹲伏的神使起身,他像是被气笑了,“虚伪!疯剑客,这根本不像你。”

    “但没关系,我还要思考如何处置你。”

    说着,神使打开了一座空荡荡的囚笼,指挥着狼人将阿尔芒关进去。

    “但不管最终如何,我总会令你心悦诚服。”

    隔着囚笼铁门,神使弯着腰,放肆地笑着。

    狼人讨好似的趴伏在他的脚下。

    这神使也是个肆意妄为,仅凭自己感性行事的疯子!

    云帆觉得,自己可能弄巧成拙了。

    但这神使嘴里所说的也没有一句真话,他的思维方式就像一个真正的处刑者,即便他上一秒和颜悦色,也能在下一秒就立马和你翻脸。

    不去考虑他会将阿尔芒转化为大罪教徒那点渺茫的可能性,云帆有了一个更模糊的猜测。

    他看着其他被关押在囚笼里的奴隶,脑海回忆起之前被骗进决斗场生死厮杀的一众无辜者。

    凭借着种种迹象来看,

    这个大罪教团,

    难道不像一个贩奴团吗?

    于是,神使对自己的看中便有了解释。

    他只是看中了阿尔芒的品相,在他的眼里,阿尔芒是一件完美的货物。

    鼻尖嗅到刺鼻的血腥味,耳旁传来垂死的哀嚎。

    斜躺在囚笼一角的异乡人抬头,只见笼外,神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然后揪着狼人的头割开了它的喉咙。狼人拼命想要逃离,大声呜咽,但它的另一个同胞却如果先前制服阿尔芒一样按住了它的四肢。

    “疯剑客,如果你对我发出真切的恳求的话,我会给你一口血喝。滚烫的鲜血。”

    神使趴在狼人毛茸茸的颈子里,吸了一口血液。接着他用力扒开伤口,露出牙花大笑。涓涓血水喷涌,以此来刺激阿尔芒的眼球。

    近乎干涸的血族肉体难以抑制地产生渴血冲动。

    每一丝神经、每一颗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它们在欢腾地叫嚣着,贪婪地窥伺着那一抹诱人的血色。

    这是一种驯服奴隶和牲畜的手段。

    显而易见,异乡人看得十分明确。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神使会想尽各种办法摧垮阿尔芒的神智,令他完全地屈服。

    但现在,眼下这一刻,

    灵魂真的要屈从于肉体吗?

    云帆觉得,阿尔芒有着自己的骄傲。

    毕竟,它可是勒森魃亲王的儿子。就算它是一个天生的无用者,但只要它想,它完全可以凭借父亲的权势作威作福,又何必拼命地在贫民窟的决斗场想要闯出一番名堂?

    阿尔芒有着不容践踏的底线。

    而异乡人亦是如此,方才他准备的那些夸赞之言,更多的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身恶趣味的阴阳怪气。

    如果真的要他卑微地低头,他也是不愿意的。

    云帆又一次觉得自己与阿尔芒是如此地合拍。

    忽然,

    一股异常的香气填满鼻腔。

    异乡人侧头看去,囚笼的一根栏杆上,一抹干涸的血迹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黑色线条。

    几乎是下意识地,异乡人用手爪划破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黑线。

    ......

    眼见疯剑客保持沉默,神经质大笑的神使沉下脸,他抓着狼头一甩,血液飞溅。

    但下一刻,世界的一切都趋于静止。

    影丝激活,阿尔芒望向那抹血迹。

    此刻,它已经无法被称为血迹了。

    干涸的血凝结成殷红的血滴,它沿着弧线倒退着飞入半空,最后落入一只白皙的手掌,一根食指上。

    在阿尔芒的斜对角,一道人形轮廓被血肉填满。

    恍惚间,在世界的绝对静止中,云帆仿佛听到了时钟的滴答声。

    时间,

    回溯。

    曾与他对视过的女人出现在那里。

    “终于见到同类了。”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她看着食指上那颗血珠,比出一个弹指的动作,“让你见识一下时间的妙用。”

    来源于女人体内的血滴被弹飞,准确无误地触及到阿尔芒的唇角,进入口腔。

    嗡!

    鲜血入喉的一瞬间,阿尔芒的意识受到了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冲击。

    凌乱的、破碎的记忆在眼前跳跃式地铺陈开来。

    有着某种未知的事物在它的体内形成。

    渐渐地,阿尔芒的背脊忽然传来一阵痒痛。

    唰!

    两颗肉瘤自肩胛骨钻出,而这一次,它们在飞速地向着另一个形态进行进化,化作两只宽大的蝠翼。

    裂开的影丝缝隙传来冥冥的邀请。

    阿尔芒接管了这副肉体。

    血王子望着那足以容纳几人通过的裂缝,迈步踏入。

    “喂。既然我帮了你,作为代价,把我从这座笼子里放出去。”

    “放心,你之后还会需要我的...”

    女人把玩着手里的怀表。

    当古怪的低语散去,理智重新回归时,阿尔芒·勒森魃看着面前,那个由阴影构成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