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恒昌大军已出发,一路向北,所到之处声势浩大。

    令许多人没有想到的是,沿途州郡诸多百姓,自发组织,送来粮油大肉,甚至就连许多贫苦之家,都将视若珍宝的鸡蛋送了过来。

    若是往年,发生此举,倒也不算奇怪,然而如今,赋税加重,百姓生活虽不至于民不聊生,但也是实打实的处境艰难。

    得人心,可到如此境界,实属不易。

    路上,两匹甲等灵鹿拉车,战车内,精致典雅,流光溢彩,水果点心文玩一应俱全,这是灵族的传统。

    仲翊和殷玄同乘一车,路上所见之风景,也是令仲翊和殷玄两人打开眼界。

    他们亲眼看见,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送来了鸡蛋,送来白菜,场面着实有些感人。

    仲翊悠悠感慨道:“一座门庭,可看到这般光景,便是寸功未立,也不枉此生了。”

    殷玄打趣一笑道:“若是寸功未立的话,是绝不会看到这般光景的。”

    仲翊道:“也是。”

    两人心中很是羡慕,虽说古往今来得人心的军伍不少,可切身实地的体验过后,那是不一样的感觉。

    至少仲翊可以很自豪的说出,自己乃是恒昌宗治下御龙军之首。

    虽说光景照人,不过张本初,燕照,高志三人,这几日就忙活了起来,面对许多送来物资的百姓,他们还得大致考察出每一个百姓的具体初境,然后偷偷摸摸的,给那些贫苦百姓的口袋里,装上些许碎银。

    至于郭盛和,武宓,元楚,赤华这些人,并未真正意义在底层世界生活过,他们知晓下层的老百姓生活贫苦,但很难体会到那是一种怎样的艰苦。

    也只有张本初,燕照,高志三人,他们曾落魄过,潦草过,很明白,一些老百姓的口袋里有几个碎银和没有几个碎银的区别是天差地别。

    每一次,给某个贫苦百姓的口袋里偷偷装点碎银,张本初心里便会踏实一份。

    也让张本初深刻的意识到,接下来攻打神域之战,只能赢不能输。

    张本初背负着压力,他早就是一颗升起的将星了,也深得宇文君的信重,可是到如今,还没有遇到自己的成名之战。

    只是打过恶战,苦战,死战,这种战法,也是阵亡了不少恒昌将士。

    而一场成名之战,需要实力,更需要一些运气。

    ……

    皇宫,人皇道场内。

    宇文君和人皇相隔对坐,看似无君臣之别。

    初次见到宇文君,人皇觉得宇文君有些不顺眼,至于是怎样的不顺眼,人皇自己也说不上来,而今见到宇文君,眸光柔和,像是看着自己的晚辈后生般。

    顾雍死后,人皇对宇文君,真的心生几分爱屋及乌的情怀。

    道场外,十位面部覆甲的身影并肩而立,其身影姿态,堪称顶天立地。

    这也是宇文君第一次,率领无极强者,进攻他国疆域。

    此战,世人对这个时代的八顾之首,充满了期待。

    甚至已经有人提前放出风声,接下来这一战,必会越过晨芒山脉,拿下浩渺城。

    对于这些声音,宇文君也只能是装做自己什么都不曾听到。

    “从未想过,朕会仰仗你这个年轻后生。”人皇苦涩道。

    宇文君微微沉思道:“陛下仰仗的其实是应龙,能否破开局面,全靠无极强者。”

    “而且这一战,首战便是决战。”

    “神皇重伤,可神域之中仍旧有众多豪杰,绝不会任由我们拿下浩渺城。”

    “陛下这十位无极强者,我不一定保住。”

    人皇闻言,淡然一笑道:“他们若是保不住,想来你麾下的应龙,也会保不住。”

    “朕会在这里,等待你凯旋归来。”

    宇文君起身,微微行了一礼,道:“就此告退。”

    至此,宇文君带着十位无极强者出发了。

    ……

    秋水郡,郡守府内。

    近几日孟怀与宗良忙的焦头烂额,总算是将秋水郡内的一些陈年旧案,尽数处理了,反正地主就剩下了两个。

    余者,尽数砍头。

    任何时代,都会发生豪强兼并土地的老套把戏。

    这几日砍掉的人头,共计一千二百人,皆是犯下不赦之罪的恶徒。

    秋水郡的民情,也得到了安稳,令宗良和孟怀两人感到一丝欣慰的是原本许多有私仇的人,亲眼目睹行刑现场的光景之后,竟然都放下了彼此的成见,虽不至于相互恭敬,但也都释然了。

    比起杀头的罪过,个人私怨算什么。

    但还是有数十人,签了生死状,前往了柳青华搭建的那座擂台上,今儿是第一天打擂台,是否会打死人,则不好说。

    没有多少人去围观,因为多数百姓也都知晓要在秋水郡内挑选贤能的事情,许多青壮都想要在官老爷面前露个脸,留下个好印象,看能否捞取一份官身加持。

    许多愚昧无知的老人,也都清晰的认识到,秋水郡真的要迎来新的时代了,起初他们对于官府放出来的消息,自然是不相信的,只觉得是个笑话。

    不得不说,众多恶人砍头之后,孟怀和宗良两人,也是捞取了大把人心,至少说出来的话,有人相信,甚至会有人盲从。

    不过想要靠耍小聪明,捞取一个官身加持,自然是不可能,一切都得经过大考。

    距离擂台不远处的临时府邸内。

    柳青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懒得去看那些血腥场面。

    贫苦百姓之间的生死搏杀,看着有些揪心,都是苦命人,有时候何苦为难苦命人,可有时候那口气若是不出了,一生都不顺畅。

    柳青华刚闭目养神,孟怀便来了。

    “那片牧场里的帐篷可搭建好了?”柳青华闭着眼问道。

    孟怀应道:“正在安置,不过等到大考结束之后,秋水郡百姓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离开,部分百姓所在的坟地,需要迁移,这是一个麻烦事儿。”

    “我和宗良大人商议了一番,决意将秋水郡百姓往后的宅子地皮划分清楚之后,再让百姓放心的进入那片牧场里暂时过渡,不给老百姓把财产划分清楚,老百姓心里也不会踏实。”

    柳青华这才睁开眼,道:“也是,我知晓有许多事比较麻烦,但不知道会这么麻烦。”

    “百姓们现在可清楚秋水郡所有的房屋都得夷为平地的事情吗?”

    孟怀回道:“已有百姓猜测到了部分,有些许风言风语流传开来。不过我和宗良大人暂未正式告知百姓,只能等到大考结束之后,用秋水郡本地人才的嘴去告诉他们这些事,因为这件事从我们嘴里说出来,恐激起民变,总会有人舍不得自己破旧贫瘠的一亩三分地。”

    柳青华轻声道:“嗯,就这么做,你尽量将刁民贪恩的可能打压至最小。”

    孟怀作揖应道:“定不负恒昌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