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君道:“我知晓国师大人这是一句褒义的话,可孤煜毕竟是我的门徒,用狗去形容,不太妥当。”

    李洪山懵了一下,没想到宇文君是如此的护犊子。

    联想到之前关于浩渺城治理一事,宇文君的态度是极其强势的。

    李洪山撇嘴一笑道:“殿下果然惜才,能在殿下手底下做事,的确是荣幸啊。”

    宇文君提醒道:“孤煜是顾雍前往魔界,替我物色的一个可塑之才,说起来,顾雍也是他的领路人。”

    李洪山这才回过味来,啧啧道:“原来如此。”

    “方才措辞不太妥当,还望殿下见谅。”

    宇文君诚然道:“我知晓国师大人是好意,可看见孤煜,我就会联想到当初我让顾雍前往魔界的往事,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

    “还望国师大人不要多心。”

    顾雍仙逝的日子不长,不说是短时间内,恐怕一生宇文君心里都难以释怀。

    ……

    城外,营地内,露天烧烤,一只烤全羊,色泽金黄,香味四溢。

    许还山,萧楚,张本初三人围坐在烧烤架前。

    许还山打开了一壶美酒,道:“这是千年醉,当初我大婚的时候,陛下赏赐给我的,除却大婚之外喝的千年醉,之后我就再也不曾拿出过御酒。”

    “今日,我们兄弟三人坐在一起,值得畅怀,故而我拿出了千年醉。”

    张本初眼神清澈而炙热,他清楚许还山师兄是一个信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人,今日拿出的千年醉还是颇有份量的。

    皇宫御酒,分为百年醉,千年醉,以及万年醉。

    万年醉这等层次的御酒,也仅有少数王公贵族家中有藏货。

    许还山虽说受陛下赏识,但其功勋还未到可以让陛下赏赐万年醉的地步。

    许还山开始倒酒,酒水透亮,仿佛可以照透人心最阴暗的角落。

    紧接着,许还山拿出匕首,切下三块羊肉摆放在三人的盘子里。

    “许久未见,先喝一杯。”许还山提议道。

    张本初和萧楚同时举杯,三人一饮而尽。

    入了军伍之后,虽说军中有禁酒令,许多人的好酒量,还真就是在军伍之中历练出来的。

    一杯酒过后,许还山便给了萧楚一个脸色。

    萧楚神色晦涩,喉咙微微发颤,可许还山的脸色顿时严厉了起来。

    萧楚这才下了决心,端起酒杯微鞠一躬,一脸正色的看向张本初,道:“当时年少,志比天高,又是将种子弟,许多时候,不曾把人当做人看过。”

    “当年之事,对不起!”

    “还望本初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张本初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说话,萧楚便一口干了。

    张本初也记得,当时在威远将军府邸里,真的挨了一顿毒打。

    当初就是萧楚想要针对宇文君,也是因为张本初穷,出身不好,贫苦人家的孩子就是好欺负。

    生活优越的人,从来都不会将生活艰苦的人当做人去看待。

    或许,穷人在某些富人眼里,真的就是畜生。

    后来境遇有所不同,张本初成为了一颗将星,这颗将星虽说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少功勋,可暂时还真没有一场值得炫耀的伟大战绩,可他还年轻,早晚都会遇到自己的大场面。

    张本初微微沉思道:“其实过去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

    “你也不用这样。”

    其实张本初很想问一句,如果可以重来一次,萧楚会把他当人看嘛?

    可张本初没有这样问,因为没有意义。

    许还山端起酒壶,说道:“还不喝了,喝了我给你满上。”

    张本初这才后知后觉的一饮而尽。

    许还山依次给两人添酒,苦涩一笑道:“其实当初我也是运气好,成为了大长老的嫡传弟子,也很感谢大长老,可以让我在白鹿书院那样的地方体面的活着。”

    “哪怕是我,回想起当初,也是真的羡慕那些权贵之子,他们好像有花不完的银子,有着灿烂的前途未来。”

    “当初虽然和萧楚关系还算可以,可很多时候,我也真的感觉我自己不配成为萧楚的朋友,没办法,一个人出身若是不好,自然会在许多事情上都底气不足,尤其是在那虚荣心满怀的少年时代。”

    “或许真的只有穷人以及运气不好的人的青春,才和烂泥一样。”

    “当初我也很烂,但也不是太烂。”

    “今日做这个局,就是希望你们可以放下彼此心里的成见,萧楚也是真的错了,他在战场上,也是真的豁出性命过。”

    “往昔,不值得留念。”

    张本初闻言,端起酒杯看向萧楚,诚然道:“往后多多指教。”

    萧楚听到这话,心里万般不是滋味,既后悔当初的幼稚举动,也感到如今的张本初,自己是真有些高攀不起了。

    坐骑是冥沌,修为在破极境界,按照张本初的势头发展下去,估摸着要不到多长时间,张本初就会成为归元境的强者。

    昔日自己看不起的人,彻底超越了自己。

    萧楚是一个骄傲的人,虽说内心深处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可不接受也得接受。

    萧楚举杯道:“本初兄大人大量,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了,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皇都境内,我萧家还是有一些人脉的。”

    张本初温和应道:“一定。”

    两人一饮而尽,很是利索,就像是射向无尽天空的箭矢。

    城墙上,岳擘和萧南两人溜达着,不禁看向了那只色泽金黄的烤全羊,以至于两人心里同时有了食欲。

    “许还山还是会做人啊,虽说少了许多锋芒,可这也是陛下欣赏他的缘由,你家萧楚以后只要好生跟在许还山后面,不愁没有一个灿烂的未来,你萧家这座门庭,也注定会枝繁叶茂。”岳擘道。

    关于萧楚和张本初的往事,岳擘心里不是那么清楚,只是依稀记得有一个糟粕事儿,真让岳擘记忆犹新的事情是当初那位院长大人和顾雍联手为张本初这么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要说法。

    那二位的风骨自然是无需多言。

    可事到如今,都有许多人觉得,张本初不值得蒲维清和顾雍联手向这个世道要说法。

    回想起当初,萧南也是脸色羞红,自嘲道:“当初也本以为宇文君,张本初之流是一个软柿子,没想到啊,多年后,就连国师大人都要在宇文君面前马首是瞻。”

    “境遇转换的太快,以至于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有些受不了。”

    岳擘哈哈笑道:“其实我也受不了,尤其是宇文君竟然是大争开始以来,第一个成功拿下一座城的人,还是个年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