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说着,又去扶蓝姑,想要安抚她坐下。

    蓝姑猛地甩开谢慕的手,冷笑道:“你休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用这种鬼话来糊弄我。谁不知道这蜀州的灵力之眼,把持在你这个剑阁阁主的手中?蜀州还能有哪个势力敢问你的不是?”

    谢慕深知蓝姑的脾气,知道今日是不可能通过言语来说服她的,不由暗道一声惭愧,在心里寻思道:“我真是得意忘形了,明知阿姐的脾气,怎么还跟她说这些呢?白惹得她生气。其实,我根本不用跟她争辩,只一个‘拖’字诀就行了。就说等李坤来了再说,岂不简单?反正他是不可能‘来’了。阿姐这里,也就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了。”

    想到这里,谢慕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

    谢慕忙赔罪道:“阿姐别生气,为弟刚才是猪油蒙了心,迷怔了,这才惹得阿姐生气。那李坤不是还没来嘛,等他真的来了,我们再商议不迟。您看这样可好?”

    蓝姑从未见谢慕像今天这样违拗过她,这让习惯了说一不二的她,一时之间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而且,她虽然被气得不轻,却并没有气糊涂,哪里会不明白谢慕的意思?知道谢慕这完全就是拖延战术,依然是在糊弄她。可她更明白,李坤是万万糊弄不得的。如果不趁早说服阿弟,真等李坤来了,一旦局面失控,就此害得阿弟丢了性命,那就悔之晚矣了。

    为此,蓝姑可不吃谢慕这一套,冷哼道:“这事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既然今日已经说到这里来了,又何必拖延不决?不如今日就议定了吧,究竟要怎么应对此事,请阿弟直说吧。至于我跟李坤打的赌,倒是可以不用考虑。阿姐的面子还真没那么要紧。”

    谢慕见蓝姑如此固执,不由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阿姐真的要我说出内心真实想法么?”

    蓝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当然。”

    谢慕直视着蓝姑,竟又问道:“如果我的想法跟阿姐不一致呢?阿姐会生气吗?会强迫我按照阿姐的意思去做吗?”

    “我——”

    蓝姑不知该怎么说。

    谢慕嘴角微微一撇,忍不住抱怨道:“看来阿姐并不是真要跟我商量啊,根本就是要强迫我按照阿姐的意思去做嘛。”

    蓝姑忙动情地说道:“你应该知道,阿姐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保护你,哪怕牺牲阿姐的性命,阿姐也绝对不会犹豫一下。而且,你一定要相信阿姐,事到如今,连云门宗和谪仙门都主动献出灵力之眼了,我们小小剑阁,还有得选吗?对于我们来说,主动献出灵力之眼才是最明智的做法。除此以外,任何企图抵抗的做法,都是自取灭亡。”

    听蓝姑这么说,谢慕终于忍不住了,冷哼道:“未必吧?我还就不信了,偏要看看那李坤究竟有多厉害,真的可以在昆仑境为所欲为?”

    蓝姑用像不认识谢慕了一样的眼神,定定地看着谢慕,而且,气得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啪——”

    蓝姑一计响亮的耳光,扇在谢慕的脸上,并气极反笑道:“疯了,我看你真是疯了。”

    蓝姑虽然对谢慕一直都很强势,但还从未动手打过谢慕。

    蓝姑的这一巴掌,直接把谢慕给打懵了,打怒了。因为,这一巴掌对于谢慕来说,打的可不是脸,而是他的尊严。平日里,他可以迁就她,纵容她,那是因为他对阿姐的爱。可是,这依然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能突破他的底线,最起码要维持住他的尊严。可蓝姑这一巴掌,无疑突破了他的底线,践踏了他的尊严。

    为此,谢慕再也克制不住了,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蓝姑,绝情地说道:“我以前处处容忍你,迁就你,看来是把你惯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俗话说得好,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自从你嫁出蜀州,便不再是我们蜀州的人,你凭什么还回来对我们指手画脚?别忘了,我,谢慕才是剑阁的主人。你,不是。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我如何对付李坤,用不着你来瞎操心,更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阿弟竟然如此说自己,蓝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是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谢慕。

    谢慕冷哼了一声,竟而不再理会蓝姑,拂袖而去,把蓝姑独自留在房内。

    看着阿弟决然而去,蓝姑终于忍不住,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自从你嫁出蜀州,便不再是我们蜀州的人。

    阿弟这句话不断地回响在蓝姑的耳中,让她又气又悲。这是自己的阿弟说出的话吗?他怎么可以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蓝姑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

    既然你视我为外人,我又何必在乎你的死活?

    过了好一阵,蓝姑终于冷了心肠,在心里狠狠地说道。随即绝然地离开了剑阁。

    谁知,蓝姑离开剑阁后,又慢慢变得冷静了下来。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母亲死得早,父亲为人严厉,为了逼他们姐弟俩修炼,严厉得近乎变态。所以,从小她和阿弟就没有感受到父母的丝毫慈爱,她和阿弟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互相鼓励、扶持,这才长大成人,活到了今天,并有了现在的成就。

    父亲临死之前,难得地拉着姐弟二人的手,要他们发誓,以后依然要相互扶持,相亲相爱。还特别叮嘱她这个当阿姐的,如果有一天阿弟有难,她必须要全力保护他,哪怕是付出她自己的生命。

    父亲死后,她才从曲老那里知道,父亲并不是不爱他们,相反,是太爱他们了,这才故意隐藏了慈爱之心,逼迫他们专心修炼。

    自那以后,她便把父亲临死前对她的叮嘱,铭刻在心,发誓一定要用生命去保护阿弟,成全阿弟。

    可是,今天阿弟真的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自己怎么可以狠心地抛下他不管呢?要是父亲泉下有知,一定不会原谅她的。

    想到这里,蓝姑不由打了个寒颤,为自己竟然会丢下阿弟不管而汗颜。

    阿弟刚才那么对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可能这么对自己的阿姐的。

    蓝姑又为谢慕刚才对他的不当态度进行自我辩护,自我安慰,甚至是自我欺骗。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弟误入歧途,并为此丢了性命。

    可是,我又该怎么办呢?阿弟那里明显已经说不通了。

    曲老!

    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位老人突然出现在蓝姑的脑海中。她顿时精神一振,暗道,我怎么把他老人家给忘了?

    她们姐弟二人从小就喜欢跟曲老在一起,有时候修炼实在是太苦了,就会偷偷跑到曲老那里去放松一下。而父亲也是怪,明知他们躲在曲老那里去偷懒了,他却假装不知道。任由他们享受那难得的快乐时光。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和阿弟都跟曲老特别亲,曲老俨然就是他们的亲爷爷。

    有了这层关系,想必曲老的话,阿弟应该会听的。

    而且,曲老也一定会帮他们的。这一点,蓝姑无比坚信。

    事不宜迟,得趁李坤还没来之前,赶紧去找曲老。

    蓝姑刚要去找曲老,又担心李坤如果来了龙沫儿招架不住,遂决定有必要再去叮嘱龙沫儿一番,教给她一些拖延之术。

    蓝姑很快就赶到了骁关,出现在龙沫儿面前。

    龙沫儿坐在城门内的一个凉棚之中,那是骁关城主陆元关特意给她临时搭建的。龙沫儿此时看上去有些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注意到师父来了。

    蓝姑脸色微微一沉,叫道:“沫儿。”

    龙沫儿猛地惊醒过来,见是师父,连忙站起身来,略微有些惊慌地叫道:“师,师父。您怎么来了?有李大哥的消息了?”

    蓝姑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龙沫儿,没好气地说道:“让你在这里守李坤,你却问为师是否有李坤的消息?你该不会是在这里睡着了吧?”

    龙沫儿越发慌张起来,甚至不敢看师父,怯怯地说道:“弟子不敢,弟子——”

    龙沫儿从未欺骗过师父,虽然她并没有在这里打瞌睡,但毕竟在曲老那里莫名其妙地睡了一觉,所以,听师父提到“睡”字,便不知该怎么回复,就此显得有些不安。

    蓝姑最了解龙沫儿,一下子就看出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越发沉了脸,诧异道:“发生什么事了?”

    龙沫儿只得如实禀告道:“师父,弟子谨遵师父吩咐,在这里守着李大哥,一步不敢离开。可是,弟子又好像离开过一阵。”

    听龙沫儿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而且神情颇为迷糊,蓝姑不由生疑,冷哼了一声,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师父脸色不好,龙沫儿忙说道:“师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做了一个梦似的,梦见自己离开过,但又不能确定。”